作者:廖恺琳
学号:17690
标题:游车河

 

我不喜欢坐车。

小时候爸爸买了一辆墨绿色的古董车,车子长得很像公主的坐骑,可是车上的香薰像打翻香水。5岁的时候,我们自驾游到槟城去,沿途颠簸6小时,美景不少,呕吐袋也用了不少。从此我对坐车这件事情留下阴影,每次上学放学总要说服自己很长时间才愿意上车。约莫10岁的时候,稍大一点了,因为了解了用车的好处,我完全接受了短途的坐车,但还是恐惧长途自驾游。那次的槟城自驾游,父母特地为我准备了晕车药,原以为万无一失,最后还是吐得一塌糊涂。

我发誓从此不再坐长途车。

初中那次到玻璃市的旅行我甚至因为怕坐车而没去,因此父母为下一次到柔佛的旅行订机票。从此国内的长途旅行都坐飞机了。而2020年开始,原来每年几次的国内旅行被疫情封锁打断了,我们第一次一整年没去旅行,也多了许多日夜相对的时间。

经过行管令下的相处,我们才蓦然发现平时与彼此相处的时间之少,对彼此的不了解之多。同样的,朝夕相处下,争吵的次数也变多了。尤其是在防疫管控方面,爸爸妈妈的想法大相径庭。妈妈认为打包回来的食物,需要用微波炉高温杀菌后后才可以吃;爸爸却认为,这样吃饭不痛快。妈妈非常介意从外回来后不洗澡便在屋里走来走去,而爸爸却随性而为。我原本恩爱的父母也为此日日争吵不休。家中矛盾日益加剧。

只有在车上,这样的争吵才停止。父母双方,身为司机的其中一人需要专心开车,因此副驾的另一人因为没有矛盾可吵,也恢复了从前的有说有笑。

我不那么抗拒坐车了。

疫情期间,房价下跌。父母想要在这期间选取合适投资的房产,但是碍于病毒,他们没有找上中介公司,而是开车在住家附近逛逛,或者到新房区转转,选取未来的投资目标。当然也有一半的原因是避免争吵。他们见我在家无聊,邀请我一同前去。一开始对坐长途车恐惧的我到最后还是被在家的无聊打败,我上了车,跟着他们在路上转。

我们经常会到一些上班上学不会经过的地方去,我才猛然发现这个住了18年的社区原来是那么地陌生,就像是不曾生活过的外国一样。行管令开始之前,几乎每一年都有机会出国旅行的我们,每次在出发前我都嫌弃马来西亚太无聊,风景太单调,要到外国去看世界,看更多的人,更多的风景。原来最向往的繁华一直在身边,心中不禁萌生身为井底之蛙的羞愧感。我承认,这样的兜风跟在外国一样有趣。

十多岁的我,免不了跟父母有频密的争吵。有了自己的意见想法,就一直全盘否决他们的决定。他们也为此觉得莫名其妙,不甘示弱地跟我吵起来。这样的不尊重,也让我跟父母的关系疏远了。也只有在车上的时候,才找不到生活的琐事来争吵。这样的兜风次数越来越多,我们之间可以聊天的机会也越多。每次车上的聊天后,我们都发现了彼此的不足,也愿意为了爱去改变自己。慢慢地,我收敛了叛逆,父母也更谅解我的想法。

我想,其实每一段关系不过是不断沟通磨合的过程而已。我们对彼此的爱太深切强烈,以至于无法看清楚这段关系给我们带来的幸福和美好。在以前忙碌的日子里,我们从没意识到缺乏沟通的问题,而是经常火星撞地球地吵个你死我活。这次的疫情让我们放慢脚步,重新去审视那些从来没看见的,一直到后来学会珍惜、感恩那些习以为常的人事物。那些因为冠病失去亲人的人们,也很悲痛地知道了生命的脆弱这个现实。现在的我很感恩身边的人仍然无恙,也希望这样陪伴在彼此身边的日子可以快快乐乐地持续下去。

人生这条路,应该就像游车河,兜兜转转,还是会回到最温暖的家里。这样的安全感,也是我后来爱上坐车的原因。